承载千百年沧桑的古树是城市发展和变迁的见证。
“六朝文物越千年,古寺禅林尽荡然。银杏一株今尚在,从知润物有渊源。”说的正是古银杏之于城市变迁的意义。
上海不乏历经岁月洗涤的古树名木,从为它们建章立制到量身定制保护技术,从为它们改道让路到规划建设专类公园……对它们爱护有加,是这座城市温度的体现,彰显了人们骨子里对城市的归属感和对历史文脉的尊重。
见证一座城
上海共有古树名木1656株,分布在全市16个区,平均近1.5万人拥有一株。它们默默书写着都市沧桑,诉说着无尽的上海往事。
“外滩源”是上海现代城市的源头。200多年前,它还是一个名叫李家庄的小渔村。
在外滩源,与古建筑齐辉的是20株古树名木。这里有上海最古老的广玉兰,生长于英国领事馆旧址北侧,高6米,胸径2.9米,树龄200年,还有多株百岁的香樟、瓜子黄杨、朴树、丝棉木、罗汉松做邻居。
这些古树见证了外滩百余年的沧桑变迁,与外滩源的建筑一起,共同成为外滩的“源”。
淮海中路上的宋庆龄故居内,30余株16米以上的百年香樟挺立,终年葱郁苍翠。
周恩来总理曾经觉得这里房子小了点,劝宋庆龄搬家,可她执意不肯:“我舍不得那几棵香樟树。”
曾经,在这些“朋友”的见证下,宋庆龄在草坪上举行过盛大的茶话会,招待参加国际民主联合会的27国妇女代表,也是在这些“朋友”的守护下,宋庆龄与“中福会”的孩子们做游戏,闲暇时,散步、休憩。
中山公园西北角,一株约140岁的悬铃木,高22米,胸径5米,冠径达60余米,得了一个“巨无霸”的雅号,是华东地区树冠最大、树干最粗、树身最高的悬铃木之一。
俗称“法国梧桐”的悬铃木与上海有着不解之缘。
资料显示,19世纪后期,上海就已开始对二球悬铃木进行“考验”。1887年和1892年,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曾先后两次从法国购买二球悬铃木苗和桉树苗试种,结果二球悬铃木更抗高温、干旱和霉菌炭疽,兼之生长速度快、树形好看、冠大荫浓,各方面表现远胜过桉树。因此,上海果断放弃桉树,继续从法国成批购买二球悬铃木,到了19世纪末,上海的二球悬铃木已经可以自给自足。
如今在上海的街道上、公园内,还矗立着几十棵百年以上的老悬铃木,它们在一些当代小说中多次出现,有着浪漫、温情、顽强、寂寞等诸多象征意味。对许多上海市民而言,“法国梧桐”承载了太多情感记忆,复兴中路、瑞金二路、陕西南路、衡山路、淮海中路等中心城区道路上的悬铃木,甚至是海派文化的一种关键元素。
立一部法规
1982年,一批人大代表分赴普陀、嘉定等区检查古树名木现状,提出要立法保护古树,确定古树的法律地位,此举开创了我国为古树立法的先河。
1983年10月,保护古树的法规《上海市古树名木保护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规定》)出台,这也是我国第一部古树名木保护法规。
《规定》发布后,上海对古树名木的保护工作有序展开。在管理上,市园林局专门成立了“古树名木管理组”,建立了从市级主管、区级主管部门、街道或镇政府直至古树名木所在地的直线管理网络。
《规定》颁布20年后,市人大听取各方面意见,再一次把加大古树名木保护力度提上议事日程。
《规定》修订后更名为《上海市古树名木和古树后续资源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条例》),于2002年颁布实施。《条例》中引人关注的是将树龄为80年的树木列为古树后续资源,纳入《条例》保护范围。
《规定》和《条例》的出台,明确了古树名木的法律地位,对古树名木的保护起到重要作用。
上海的古树名木由1982年普查时的59个树种1157株,逐步增至现在的83种1656株。
建一座公园
上海古树主管部门除了给古树名木争取到法律法规的保护外,还积极为古树名木营造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2022年1月,浦东新区的古蜡梅园作为上海首座市级古树园正式开放,这座面积3600余平方米的公园满足了社会对古树保护科普宣传、文化体验、休闲游憩的需求,成为一座集古树保护、绿道建设、口袋公园改造“三合一”的古树园。而古树园建设也是古树保护行业“十四五”重点工程“十百千”保护项目中那个“十”的体现,是一项具有创新引领价值的民生工程。
为古树建保护公园,上海有优良传统和许多典型案例。
在闵行区,有一株虬枝横空的古紫藤,系明嘉靖年间本地诗人董宜阳手植,故名为“宜阳古藤”。
为保护这株约有500年历史、上海最古老的紫藤,1992年,拆除民房、迁移居民,辟建了2000多平方米的紫藤绿地。
1999年,又以古紫藤为主景,在各景点前分植了100多株造型各异的紫藤,形成以紫藤为特色的公园,此公园命名为“古藤园”。
3年后,上海的古银杏也有了自己专属的“花园”。
编号为0001的古银杏,树龄1200多年,为上海现存最古老的银杏。此前,这棵银杏生长在一片菜地中,周围有许多坟墓。
为让千年古银杏有个更好的家园,人们根据银杏的生长习性,重塑当地环境,建成一个9亩大的保护区,面积是原来的60倍。“千岁老人”不仅有许多“子孙”陪伴,也能时常迎来天南海北的游客,“晚年生活”不再寂寞。这片保护区做到了古树保护与古树文化推广的兼容。
越来越多的以古树保护为主题的公园绿地此后拔地而起。在浦东,有为千年银杏而建的泾南公园;在松江,为两株千年银杏生长得更好,周围建筑全部拆除;在徐汇,一株古梓树的枝条中空,开发商为此专门建了一座假山支撑,甚至干脆把古梓树所在地命名为“梓树园”;在奉贤,专门为古桑树建了“三桑园”;在长宁,为“华东最大悬铃木”打造了一座开放式的古树园,让其焕发新的生机……一切都是以古树为中心,上海人民始终保有对古树的尊重与热爱。
让一块空间
1990年,上海市重大工程吴淞路闸桥建造时,原规划影响了外滩源古树群的生长,为保护古树群,市政府毅然让路。
同样的事情一再上演。为保住市区一片独一无二的古树群,地铁2号线选择了投入成本较高、施工难度较大的施工方案。
该古树群位于静安公园内,由34株古悬铃木组成,它们中最粗的需3人合抱,最细的也要至少2人合抱,均有160年以上的历史。
1994年,静安区起初提交的地铁2号线静安寺站站体设计方案,必须经过静安公园地下。如果实施该方案,34株古树中有6株必须迁移,10多株古树将受到施工的影响。
“不计成本,为古树群让道”,1995年,静安区决定将车站移位至南京西路,与古树擦肩而过,34株古树没有一株需要迁移。这次项目调整,造成了高达3000万元的经济损失,还不包括沿街商业、金融网点关闭一年的损失,同时,南京西路地下管线情况更加复杂,极大地增加了项目地下施工的难度。但各界人士均不后悔,认为给百姓保留一片绿肺,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非常值得。
在普陀区曹安路高架南侧,万镇路口,有一株古银杏,已有400余年历史,高11米,粗1.2米,需两位成人才能合抱,生长良好。
这棵古银杏命运多舛。相传这里原是灵庵的旧址,古银杏就在灵庵中观音殿前,是香火最鼎盛之处。此后,灵庵毁于同治十一年(1872年)的战火,古银杏侥幸存活。
新中国成立后,这里建有炒货厂,烟囱喷出的烟尘使树梢焦枯,后炒货厂关门,古银杏才得到数年的“平静”。不料,一条市政道路的规划“踩”到树上。是树让路,还是路让树,引起了一场辩论。最后,还是支持路让树的人更多,让古银杏“安享晚年”。
位于济阳路以西1500米临时绿化带中的0369号古银杏,于1986年被鉴定为二级保护古树。
2010年,按照规划,该处将建造市重大工程——东方体育中心,古树所在区域将建造为游泳场馆。
根据规划,将不可避免在古树周边动工挖土、堆放建材,这样会直接损伤古树。
为保护该古树,上海市领导专门作出指示,要求就方案布局、规划和道路做适当调整,市、区主管部门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调整规划,最终确定下来“建筑让位古树”,让场馆规划位置调整向北移,并同步对道路、入口等规划布局做了调整。
古树保护管理部门制定了周密的古树保护方案,经过一系列的复壮保护措施,古银杏目前长势良好,“绿色古董”也与现代建筑和谐并存。
“一江一河”是上海市着力打造的重大工程,是践行“人民城市”重要理念的生动实践。在建设推进过程中,加强沿线古树名木保护又是一项重大课题。
苏州河长宁区华东政法大学段要实现全线开放,如何既做好工程实施又保护好其中一株编号为0373号的百年古银杏树,成为一道难题。
对此,古树管理部门多次前往现场勘查调研,确定了在古树保护区(树冠垂直投影外5米)范围内使用透水透气铺装,增加排水设施和全人工作业以此保护地下根系;调整古树下种植的灌木和地被、对古树周边的乔木进行修剪等景观提升措施。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这株百年古银杏和身边的三棵水杉“伙伴”成了如今网红景点——银杏院。苏州河与具有中西特色的历史建筑群相得益彰;在做好防范措施的前提下古树又经受住了台风“烟花”“灿都”的考验,在苏河湾重新焕发生机,也成为苏河华政段“一带十点”最亮眼的明珠。
做一名使者
“保护古树,人人有责”,看似是一句口号,其实是一种责任、一种承诺、一种担当。
自2014年起,一批社会志愿者积极参与到古树保护的行列。这些志愿者,冒着严寒、顶着酷暑,不计报酬,走访古树,参与古树的拍照、巡查,发现问题及时反馈,对古树的保护起到很好的监督作用。
天平社区地处衡复历史风貌保护区,也是花园单位,古树名木比较集中,辖区内有古树名木157株,这些具有历史人文、气象水文底蕴的绿色资源,成为散落在天平社区的明珠。
近年来,天平社区学校学员、辖区学校学生及社区文化志愿者通过探访古树,编写故事,拍摄照片,手绘国画,整理文字,最终成册,形成天平古树名木知识读本。
社区居民把在社区学校中学到的知识、技能应用在实际生活中,让美丽的家园通过创作深化后得到再现与提升,在展示学识与才干的同时,也让绿色文化通过社区学校得到弘扬与光大。
国画,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历来为文人墨客所喜爱。2014年,上海海上水墨画院将申城有特色的古树名木以中国画的形式,呈现在民众眼前。
创一项科技
古树名木同其他植物一样,遵循着出生、成长、衰老、死亡的自然规律。但是,若采取科学的养护手段,可以延缓它的衰老期,让它陪伴我们更久,见证这座城市更久。
为让上海的古树名木永驻青春,绿化部门开展了各种技术研究,努力降低古树的死亡率,提高古树的生存率。
古树因生长时间较长,或多或少出现树洞,为此,上海开展“古树特大型树洞处理研究”,提出了一套适合古树的树洞处理方法。
上海的古松树较多,古松对菌根的依赖性较强,而菌根生长时间长了又容易死亡,影响古松树生长。上海开展了“松柏类古树保护研究与示范”课题,寻找适合古松树生长的菌种。
上海的银杏、香樟古树很多,占古树总数的60%左右,上海专门开展“银杏、香樟古树复壮关键技术的研究”,研究了影响古银杏、古香樟生长的生态环境,最后提出了古树生长环境的控制标准和几种适合的复壮方法。
受人为干扰古树生长因素增多影响,上海利用最新一代picus无损检测仪及根系雷达、水位监测等设备,广泛开展古树名木生长数据分析研究和健康评估,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为了让古树养护更规范,上海制定了地方标准《上海市古树名木及古树后续资源养护技术规程》,推出更多的科学手段、方法,如在古树下种植合适的地被、开展无损检测等,为古树的健康保驾护航。
来源:绿色上海
素材来源:@上观新闻
市绿化管理指导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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